神外前沿讯,随着我国老龄人口的增加,帕金森病(PD)已经成为影响老年人身体健康和生活质量的重大疾病,据统计,我国65岁以上人群帕金森病的患病率大约是1.7%。
目前,国内帕金森病患者人数约万,并且每年新发人数达10万以上,其中陕西省的帕金森病患者人数达10万左右。
西安医院西北帕金森病关爱中心,成立于年4月,目前脑深部电刺激(DBS)手术治疗累积已经达到千名患者,年被评为中国神经调控联盟理事单位。
目前,该中心每年患者咨询量达到1万以上,DBS手术量每年台左右,每年以30%递增。
西北帕金森病关爱中心(以下简称“关爱中心”)成立10年以来,DBS手术的开展是如何从零起步,做到西北地区领先?患者术后症状改善率如何达到99.2%?该团队做了哪些努力和改变,将一台DBS手术细化为个环节?DBS手术如何做到又快又精准?
近日,西安交通大医院神经外科功能组组长陈伟副教授就上述问题接受神外前沿的访谈。
以下是访谈主要内容:
一、西北帕金森关爱中心这十年
神外前沿:请您介绍下贵院功能神外和关爱中心的情况及特点?
陈伟:关爱中心在西安交通大学医学部神经外科学术带头人、医院副院长王茂德教授的带领下,于年4月成立。
关爱中心主要服务于患有帕金森病、特发性震颤、肌张力障碍等运动障碍疾病的病友,范围从前期的诊断、手术治疗、药物调理,到后期的运动康复和心理咨询治疗等,可以说关爱中心是多学科协作诊疗(MDT)的一个团体,是我们神经外科辖下的一个治疗单元。
从我们中心的临床诊疗情况看,帕金森病是中心最常见、也是最大的一个群体;此外,中心还为其它常见的一些功能性疾病,如梅杰综合征、扭转痉挛、痉挛性斜颈、特发性震颤等病友服务。
关爱中心成立10年来,我们DBS手术量总量接近0台。
神外前沿:请介绍下您的从医经历、关爱中心这十年的发展历史情况?
陈伟:我是3年进科,4年正式工作,一直在神经外科,至今约16年。
医院7年购买的立体定向系统;7年-年,我们使用立体定向技术主要进行肿瘤的活检穿刺,包括异物的摘除等。
在关爱中心成立之前,我们没有开展DBS手术。年,医院、医院以及医院进修学习以后,在李勇杰教授(专访链接)、张建国教授(专访链接)、凌至培教授(专访链接)等指导下开始接触DBS治疗帕金森病和功能神经外科的其它疾病。
从北京学习回来后,我们于年引进医疗新技术,医院也正式开展DBS疗法。在早期,我们的发展比较缓慢,最初的手术量每年只有2~3例,再是4~5例,患者的认可度也在逐渐提高。
之后的几年,我们中心无论从手术量还是手术质量都在逐步提高,患者的认可度也越来越高。我们每一个季度在神经外科里召开2~3次病友会,进行科普、宣教,包括对病人术前的咨询、手术治疗、术后个体化程控、康复、心理及药物全方位调控等,为患者提供全面的知识介绍;甚至有些特殊的病友不能到现场,我们也会通过视频进行认真的讲解。通过这些努力,自年开始,中心每年的手术量才有了稳步的增长。
神外前沿:从技术的进步或者帕金森病的改善率来说,关爱中心这10年大概分为几个进步阶段呢?
陈伟:在关爱中心成立后的前三到四年,这个阶段主要在模仿和学习国内的技术。
年之后,我们前往德国,美国和韩国三大中心研修,包括通过网络、各种会议和国际专家讲座学习。这一阶段可以说是不断融合新技术;另外,我也不断地在优化手术方式,包括在核团定位、缝合的最大层面等这些细节,还有定位的位置,包括我在内的很多国内专家也都在改变。
神外前沿:年,您在德国学习,带回来哪些先进技术?
陈伟:我们在德国观摩和学习国外的手术,包括术前对患者的诊查内容、术前做磁共振的增强扫描、术后CT和磁共振的融合,还有重要的是手术定位的位置改良(个体化靶点)等等,我们在回国后慢慢将这些环节加入到手术中,逐步改良手术环节。
神外前沿:手术定位的位置改良具体体现在哪些地方呢?
陈伟:起初,我们在耳后拿连接片固定,后来就打成一个小囊袋,侧卧的患者会感觉到不适,现在患者采用仰卧方式,我们把连接装置转移到患者头顶位置上,这样患者不会有任何不适感。这也体现了我们在不断优化手术操作,注重患者的感受。
二、手术治疗帕金森改善率99.2%
神外前沿:这些技术的进步,是否提高帕金森病或其它功能性疾病的改善率呢?当时的疗效或改善率能达到多少呢?
陈伟:当然。关爱中心成立的初期,我们只做一些单侧的靶点,比如像酒精依赖和药物依赖的患者,但对于帕金森等一些功能性疾病,我们只做DBS疗法,因为这个技术效果较好,也很可靠,DBS手术的优势远远大于毁损细胞刀的手术办法。
当时,帕金森DBS疗法的改善率能达到80%多,但是随着手术环节的逐步细化之后,我们中心能做到帕金森改善率99.2%。
神外前沿:99.2%的改善率大概是什么时侯的数据?这个数据是怎么得出来的呢?
陈伟:这是年年底的数据。我们把接受手术和手术前在药物蜜月期后的症状进行对比,相当于个帕金森病人,有99.2个患者术后比术前有明显改善,但是改善程度不一样:大部分患者在手术台上的测试,包括术后和开机程控之后,他们都感觉不一样,大部分患者能打10分的满意程度。患者的不同病程、症状及心理状态等多种因素都会影响到术后的改善。
我们中心近千例的患者疗效显示,DBS手术治疗帕金森病具有显著的治疗效果:(1)可改善患者的震颤、僵直、运动缓慢或行动不能、平衡障碍等症状;(2)减少口服药物的剂量;(3)能明显地提高患者日常生活质量和能力。
神外前沿:如何做到帕金森改善率99.2%?现在的帕金森改善率数据如何?
陈伟:随着技术的不断精进,现在的数值会略高一些。
DBS手术虽说小,但是对于医生、患者和患者家属等都是很有压力的。因为这是一个提高生活质量的手术,需要冒一定的风险。另外一方面,这也是个较为昂贵的手术,对于经济能力一般的患者可能要借钱来做手术。因此,在这双重压力下,我们每一次做DBS手术都非常慎重和严格。只有经过多学科严格评估,我们才会建议合适的患者做手术这也决定了手术效果是非常好的。
以非常严格的标准来筛选病人,术后效果会很好,这就是我们的改善率很高的一个原因。
DBS手术对帕金森药物引起的运动障碍并发症,效果尤为突出,术后5年较术前改善60%-83%,持续时间缩短67%-%;术后9-10年改善程度与前5年基本持平。DBS术后5年和术后8-10年,每日左旋多巴等效剂量同术前相比分别下降43%-68%和36%-40%。
随着疾病的进展和身体机能的改变,如患者的年龄逐渐增大,可能会有手术后5年效果并不如手术后当时的这种效果那么满意。
现在我们全国专家公认DBS手术的效果是终身有效的,通过程控改变参数,配合药物和康复,它依然会达到比较好的状态。
三、手术时间长短一定程度上代表术后疗效
神外前沿:今年的新冠疫情,对DBS手术影响和现在恢复情况如何?
陈伟:今年疫情期间,尤其在2月份,受疫情影响,我们所有的手术都暂停了。3月份,我们做了7台手术。4月份,我们大概做了18台DBS手术。虽然这手术量并不大,但是这18个患者术后的效果非常满意,而住院时间也很短。
现在,病人手术量大概已经恢复到疫情前的60-70%。4月25日,我们做了4台DBS手术,第1台手术患者状况很好,评测时间也比较短。我们大体算了时间,从麻醉、消*到病人的电极植入,全部都是步骤化来进行,很顺利,整体过程只有1.5小时,这是最快的一位。其它几位手术时间大约2小时左右。
神外前沿:2小时一台手术是如何做到的,定位和植入时间都非常快吗?
陈伟:我认为,手术时间的长短很大程度上能代表当时手术产生的效果。如果效果好,那时间会短。但是,我们并不是一味追求手术时间快慢,快只能说明效率很高,手术非常顺利,DBS手术成熟,定位精准,而且最大程度节省时间,对患者的损伤很小。
帕金森病患者的状态通常会很差,如果精准定位,电极植入一次到位,达到术前预计划的那种位置,而且刺激开通后效果很满意,这样可以节省手术时间;但是如果术中效果不好,患者配合度也不好,达不到预期的疗效,这样时间会很长。
另外,如果手术主刀医师的技术很熟练,而且也非常稳健,那他的手术时间可能就很快;相同的手术,对一个不熟练的主刀大夫来讲,时间会长。
神外前沿:如何做到又快又准的定位,目前靶点选择是单侧还是双侧呢?
陈伟:现在帕金森病患者,从门诊到临床采取外科治疗时,多数都是双侧症状,虽然有些患者开始可能单侧起病,逐渐蔓延至全身,而且病人会拖得相对比较晚些,再考虑外科治疗。在我们临床,能达到90%以上的患者都是双侧症状,所以,我们选择双侧的核团定位。
精准的术中操作,电极必须准确的植入大脑深部的目标靶点,需要术者根据影像特点模拟定位,再结合电生理检测结果做出微调,以确保电极植入时正中靶心,才能起到治疗作用,我们在完成这个“打靶”过程仅需几分钟的时间,整个手术2个小时就能完成,最大限度的降低了手术风险。
有时候一两毫米的误差,就决定了手术效果的天差地别,并且还会带来副作用,DBS手术植入过程中多个环节,环环相扣,要求手术医生全程把控每一个环节,并且具备扎实的神经解剖学知识、精湛的手术操作技术和较高的应对能力。
四、确保DBS手术多个流程误差控制到最小
神外前沿:您介绍过DBS手术有个环节,这些环节是如何一步一步建立起来的?哪些环节最重要?
陈伟:DBS手术有个环节。每一个环节都很重要,因为它是一环套一环。首先从最简单的安装头架开始,如果头架安装得不平、不稳、不对称,或者说头架安装偏移很大,靠我们手术靶点的校准系统去校准,它的误差就会很大。包括螺丝拧几圈,拧到什么力度,过大的力量会不会引起患者的头架变形,或者螺丝拧得过浅,也导致了头架的不稳定……这些都是一些很小的细节,但它绝对会影响到手术的效果。如果说头架都安装不稳定,这个靶点的选择也不会对。
其次,脑萎缩患者的脑脊液流失得非常快,如果对手术的不熟练,脑脊液流失过多,就会导致靶点的飘移;如果还注意不到,我们实际穿到靶点和计划靶点完全就不是一个位置了。
再者,我们在穿刺过程中的一些小细节,比如靶点进针、进针的速度,进针以后这种电极靶点触点的放电方式选择等,它会直接影响到术后的效果和患者在术中的反应配合度等。
所以我们中心最大的优势,可以说从核团的穿刺都必须按照我们术前制定好的这种规矩去办,不能有任何的一点马虎,而且我也是从上头架开始到最后的皮肤缝合等全程参与。我认为,任何一个手术,有些手术看似小,但是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都必须得亲自把所有的细节抓住,才能对自己负责,对患者负责,把质量严格把控,这是最关键的。
神外前沿:这多个环节中,哪些是改良或创新性的呢?
陈伟:我认为,学习是很重要的,博采众长,学习别人的优势结合自己的实践,这样可能对患者更好。
我刚开始也是从资料和杂志上,从我跟过的多位教授中,学习他们的这些手术方式,包括前往国外学习,也是吸收和改良的过程。
举个例子,耳后延伸导线的位置,我们现在都已经从耳后移到了头顶;如一个看似简单的止血口,现在我们也慢慢发现,这种止血切口远远没有马蹄形小皮瓣的止血,其术后恢复更快、更好。
这些程序的规则或规律,不是一蹴而就的,我们还在不停的补充和摸索,也许再过1~2年,我们会有更新的东西再加入到现有的工序中。总体来说,是不断进步、补充和充实的过程。
神外前沿:实际操作中,大家比较担心出血的问题,比如在钻孔、手术切口上,请您介绍下这方面的经验?
陈伟:这是很关键的问题,手术前我们给患者和家属谈话时,放在最重要的第1条就是讲穿刺手术的出血风险;这个风险在文献资料上确实达到3.5%~5.5%的出血概率,而且严重的会危及患者的生命。
神外前沿:你们是怎样应对出血问题的呢?
陈伟:最开始,我们也是根据别的中心学习如中线旁开多少公分、冠状缝前多少等这种固定的位置,但是现在我们都是精准的按照强化磁共振设计手术通路,把最重要的一些血管都避开,包括一些细小的血管。
由于我们做了强化的磁共振,可以看到血管成像,而且现在可以把CTA造影和术前的计划系统都融合起来,相当于我们在手术过程中,在制定靶点位置和穿刺通道的时候,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血管,这样可以把碰到血管的概率降到最低,选择一条手术通路上相对安全、血管数量最小的、危险最低的通路,最大程度的贯穿一个核团。
我们也在不断的提高技术,把先进的理念不断的植入到我们中心,因此目前出血概率降到了很低。这么多年来,至少在最近的五六年里,我们做过的所有手术没有一例发生过出血。
受访者简介陈伟西安交通大医院神经外科副主任医师、神经外科医学博士,中国神经调控联盟理事,世界华人医师协会、世界华人神经外科协会功能神经外科专业委员会委员,西安交大一附院西北帕金森病关爱中心专家组组长,陕西省神经外科青年委员会常务委员。
4年毕业于西安交通大学临床医学七年制,年9月-年1月,先后3次赴北京宣武、天坛、功能神经外科进修学习,年赴德国基尔大学功能神经外科研修,年应邀参加德国柏林召开的世界立体定向功能神经外科大会,年前往韩国延世大学功能神经学系研修。擅长帕金森病、特发性震颤、扭转痉挛、肌张力障碍、顽固性疼痛(鞘内药物输注、SCS脊髓神经电刺激)及癫痫的神经外科治疗;帕金森病专科筛查评估、脑深部电刺激术及术后程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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